摘要：2020年1月31日，英国结束了三年多的“脱欧”拉锯战，与欧盟正式分手，为当前风起云涌的国际局势增添了新的变数。脱欧之后，英国正在寻求更为全球化的定位，需要“重新定义”与全球主要大国之间的关系。然而，无论是英美关系还是英欧关系，都面临着众多不确定性。未来英国与欧盟的关系将何去何从？英国脱欧对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欧洲变局将对中国产生哪些影响？后脱欧时代的英国与全球主要国家间如何碰撞，存在太多的未知数。绿法联盟研究院将对这一问题进行关注和解读。

一、脱欧之后各方关系变化

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在英国正式脱离欧盟前1个小时模仿了英国前首相丘吉尔“序幕的终结”演讲，并向国民许诺英国将开启“伟大国家剧目的新篇章”。

不过，剧情不同的是，丘吉尔版“序幕的终结”演讲之后，二战中的英国和盟军随后迎来了更多标志性的胜利。但在约翰逊版演讲之后，“全球化的英国”和全球主要大国如何碰撞却存在太多的未知数。

（一）英美关系

作为丘吉尔的“小迷弟”，约翰逊必然要在脱欧之后高举其偶像亲手打造的英美特殊关系“牌匾”，可问题是现在的英国和美国已远非当年，谋求更为紧密的英美特殊关系面临着越来越多的挑战。

在经贸层面，一个更为“内向化”的美国是英国最初决定脱欧时没有料到的。虽然美国总统特朗普一上台就表示，一旦英国脱欧，英美将立即着手签订更为紧密的经贸协议。然而，政治性的表态在遇到具体问题时往往显得苍白无力。今年1月份，在英美交流中再次暴露了双方在数字服务税、农产品贸易以及世贸组织等领域的核心分歧。英美要想在经贸领域实现大突破，英国恐怕得作出更大的让步。

在外交层面，一个更为“单边化”的美国是英国最初决定脱欧时没有料到的。长期以来，作为欧盟成员国，英国对于“谋求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的美国来说，有着很高的价值。然而，脱欧后的英国丧失了作为美国影响欧盟对外政策的桥梁角色。同时，脱欧后的英国也遇到了一个不断“甩锅”的美国。约翰逊在这次演讲中强调了脱欧之后英国外交政策的重点之一，是要继续引领全球应对气候变化，很难想象已退出巴黎气候协定的美国该怎么与英国开展合作。

即使在英美特殊关系最“硬核”的安全合作层面，今年年初美国与伊朗之间的“斗法”也难免让英国不得不再次审视美国对跨大西洋军事安全政策协调的“诚意”。在美国力推印太战略的今天，英国在自身军事人员数量下降和军事装备更新换代的成本约束下，不仅将降低其对亚洲安全合作伙伴提供国防合作的能力，更有可能降低其在美国军事安全合作中的重要性。

或许，英美特殊关系迎来的是“重新定义”，此后是不是更为紧密则需要时间来检验。

（二）英欧关系

英国脱欧将深刻影响欧盟的政策走向。在经贸层面，作为欧盟成员国，英国一直是欧盟内部推动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的主要动力，也是维持欧盟内部开放派和保守派均衡的重要砝码。英国的退出叠加当前全球贸易治理格局变化，使得欧盟必须调整其当前在投资审查、贸易救济、政府干预经济等多方面政策。至于长期备受各方关注的英欧贸易谈判，英国设定了退出欧洲单一市场、不接受欧洲法院管辖、独立贸易政策和人员自由流动终结四大红线，欧盟则强调权利与义务对等，双方核心分歧如何在年底前解决仍然前景不明。

在外交层面，相比于跨大西洋外交协调的嫌隙，英国与欧盟之间的外交理念更为契合。更为关键的是，分手之后双方对彼此的依赖将进一步上升。英国丧失了外交政策天然的发声器，欧盟则丧失了自身的第二大经济体、从联合国到二十国集团等重大国际组织的有机组合。然而，未来英欧之间如何构建紧密的外交协调关系，欧盟能否继续保持原有对中国以外亚太地区的外交关注度也将需要时间来检验。

在军事安全层面，以北约为核心安全依赖的英国和推崇自身防务体系建设的欧盟原本存在着观念对立。然而，英国脱欧未必会使欧盟军事安全得到进一步强化。一方面，少了英国的制约，法德两国推进欧盟防务一体化更为顺畅；另一方面，成为旁观者的英国也带走了欧盟宝贵的军事力量和集体防御能力。英国期待脱欧之后在军工产业领域与欧盟保持密切联系，但这可能仍要看未来英欧贸易伙伴关系如何定义。

（三）英中关系

脱欧之后，英国寻求更为全球化的定位。在外交大臣拉布的四大外交目标中，无论是推进自由贸易，还是推进“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抑或是应对全球气候变化，中国无疑是其重要的合作伙伴。

正如英国驻华大使吴百纳日前发表评论文章所提到的，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英中两国尤其有责任确保联合国为应对国际社会面临的最紧迫挑战作出努力。英中两国在应对全球性挑战方面的合作不会受到脱欧影响。英国将一如既往保持开放和创新，期待继续与中国开展密切合作，应对两国人民和全世界共同面临的全球性挑战。

二、专家观点：英国脱欧带来的警示

（一）英国脱欧警醒欧盟推动改革

冯仲平：从欧盟成立以来，欧洲一体化一直向前发展，突然有成员国提出要退出，肯定会对欧盟产生比较大的打击。1月31日那天，欧盟机构和成员国的很多领导人都表示痛惜，因为欧盟作为28个国家组成的集团，最重要的是成员国的凝聚力，有一个国家提出脱欧肯定会对它的实力产生消极影响。

另一方面，英国脱欧历经三年多的艰难，让欧盟其他国家看到了脱欧不是一个好的选项。2016年英国通过脱欧公投后，刚开始很多人担心会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欧洲其他国家的民粹主义力量确实受到了英国脱欧的刺激和鼓舞，但是没有形成大的气候，因为他们发现多数民众并不支持脱离欧盟。现在很多民粹主义政党的诉求主要是要求欧盟改革，而非脱欧。可以说，欧盟经受住了英国脱欧的考验。

（二）如何看待英国“脱欧”面临的经济和政治得失？

冯仲平：围绕脱欧问题，英国国内的分化非常严重，精英和普通民众之间、精英之间的看法均有很大的差别。支持英国脱欧的人认为离开欧盟能够使英国摆脱欧盟的束缚，但很多精英坚持认为脱欧是错误的决定。脱欧对于英国的影响，首先要看英国和欧盟能够达成一个什么样的贸易关系。过去欧盟是英国最大的出口市场，新的英欧贸易关系将会通过谈判在今年年底明确下来。今后英国和欧盟的贸易关系会决定脱欧对英国的经济影响有多大。至于政治上的影响，要看站在哪一派立场上说话。有很多的英国精英认为，离开了欧盟这样重要的集团，英国的影响力就下降了。但英国也有人认为离开欧盟以后，英国可以独立自主，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我个人认为，英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会受到打击。

（三）英国脱欧将对中国产生哪些影响？如何看待未来中英关系的前景？

冯仲平：中欧关系之所以重要，有一个很大的前提——欧盟是统一的经济体、统一的市场。从2004年开始，欧盟一直是中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英国脱欧以后，一方面要和欧盟确立贸易伙伴关系，另一方面还要和其他国家重新进行贸易谈判。过去英国和中国的贸易规则是在欧盟统一的框架里，现在英国离开欧盟，我们也要和英国谈新的贸易协定。英国脱欧对中英贸易、投资，以及今后的科研合作等等都会产生影响。中国出口商和企业过去对英国的出口实际上不仅仅是面向英国本身，因为英国和其他欧盟国家享有一个统一的市场，这种考虑以后就需要变了。脱欧会有一个过渡期，到今年年底，既是过渡期也是谈判期，英国接下来的精力将放在两个重要的谈判上，一个是和欧盟，一个是和美国。中国也是它的重要贸易伙伴。中国企业应该关注英国和欧盟、美国的谈判，同时也要关注中英的谈判进展。这些新的贸易安排对中国的企业、中国的投资者都会产生重要的影响。

（四）面对当今世界不断涌现的逆全球化思潮、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中国如何应对？

冯仲平：随着现代通讯的快速发展，全球产业链的发展，全球化总体上是不可逆转的，这不是口号，而是事实。经济全球化经过了数十年的快速发展，现在进入了一个所谓“慢全球化”时期，也可以说是新的调整时期。经济全球化给世界带来了很多积极的影响，比如解决了很多发展中国家的贫困问题，但也产生了一些消极的影响，比如在欧美一些发达国家的贫困分化显著加大，国际金融危机加剧了这一问题，引起了这些国家的社会动荡。如何实现经济全球化的包容、普惠，需要各国特别是发达国家和新兴经济体认真研究和积极应对。

来源 | 新浪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