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8年5月27日，由绿法（国际）联盟、新浪财经和北京市道可特律师事务所联合主办的“新监管时代下私募基金与资管高峰论坛暨全国私募行业法律健康指数发布会”在京举行。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高级研究员、中国经济50人论坛成员管涛在独家专访时称，对企业、老百姓来讲，第一个要去管理风险，不要赌汇率什么时候会变，很难猜，市场变化是很大的，同样一件事情不同的情况下解读是不一样的。第二个就是我们要去做海外资产的配置，不能仅仅考虑汇率的问题，更重要基于投资熟悉的产品，熟悉的市场，这样保证资产的保值增值。绿法（国际）联盟秘书处对专访内容进行整理，聚焦新形势下汇率的未来发展变化。

当前人民币汇率变动有何特点？

新浪财经：各位网友大家好。今天接受采访嘉宾是原来国家外汇管理局、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高级研究员管涛先生。管老师您在外汇系统工作多年，作为汇率的专家，可能每段时间大家会问您关于汇率的看法，能不能先为大家做一下介绍？

管涛：今年人民币汇率经历了先涨后跌明显双向波动，一季度由于国际市场上美元贬值，所以人民币有所升值，将近4%。4月中旬以来，美元大幅度反弹，反弹到5%以上，人民币出现比较快速的回调，我们观察到人民币经历明显的双向波动。事情总是在发展变化的，中国的外汇市场目前在逐渐的适应双向波动，比如一季度人民币升的比较快，并没有看到市场上出现恐慌性的抛售外汇，我们看到在人民币加速升值的时候，中国的企业、老百姓增加外汇储量，企业购汇意愿增强，买外汇的越来越多，卖外汇的越来越少。4月份的数据发现人民币回调的时候，企业的购汇意愿在减弱，结汇意愿在增强。双向波动预期分化情况下，价格杠杆作用在正常发挥，东西越贵买的人越来越少，卖的人越来越多，市场上呈现这种特点。

新浪财经：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您对他们有什么样的建议呢。

管涛：我们看到很重要的特点，刚才我没有讲供求关系，我讲美元汇率走势，美元定价参考收盘价，参考主要汇率的走势，美元在国际市场上的变化对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走势是有重要影响。所以说美元强，那人民币可能会出现贬值，美元弱的时候，人民币可能出现升值。实际上意味着现在我们在搞人民币汇率有管理的浮动，通过参考主要回避的汇率走势，调节人民币汇率，导致被动引入国际市场上的波动性，由于国际市场上的变化，导致人民币的变化。但是很有意思的现象是，美元的汇率今年变化非常大，年初的时候一致的看空美元。我们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教我们外汇市场是有效市场，价格是难以预测的，价格随机游走的，非线性变化，线性是以为情况好会永远好下去，情况坏会永远坏下去，非线性不是这样的，这个时候好，下一阶段可能变坏了；现在变坏，过一段变好了。

我们很多预期都是基于理性预期，理性预期基于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线性的方法预测非线性的规律变化，往往容易出错。对于我们来讲，对企业、老百姓来讲，第一个要去管理风险，不要赌汇率什么时候会变，很难猜，市场变化是很大的，同样一件事情不同的情况下解读是不一样的。第二个就是我们要去做海外资产的配置，不能仅仅考虑汇率的问题，更重要基于投资熟悉的产品，熟悉的市场，这样保证资产的保值增值。但是我们要管理好我们的风险，我们有海外资产配置，应该用合适的工具去管理风险。

中美贸易争端对人民币汇率有何影响？

新浪财经：最近上半年投资者对中美的贸易关系会有不同的预期，前段时间有了相对阶段性的进展，对于您来说贸易保护主义，对我们做汇率这方面的投资者他们应该怎样看待这种事情？

管涛：今年很重要的事件就是中美贸易冲突，我们看到到目前为止应该说暂时得到了缓解，5月19号中美两国联合发布声明，中方承诺大幅增加从美国的商品、劳务的进口，实质性的减少对美贸易顺差，没有提具体的目标。大家担心的美国要对中国的500亿进口商品征税的事也被搁置了，昨天有消息出来对中兴通信处理的方案基本上出来了。

目前为止，中美贸易的争端得到了控制，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事情。因为中国一向主张对话不对抗，更有效的解决分歧，中国也愿意通过合作的方式来解决双边的分歧，这也不是说谁退谁让步，应该是双赢的选择。非常有意思的现象，3、4月份当时中美双方贸易争端呈现加剧的情况下，对外部市场并没有带来大的影响，3、4月份人民币对美元略有升值，那时候大家认为双边还是没有正式的磋商，还是互相喊话，互相要价，所以主要是心理方面的冲击，对外部市场没有大的影响。

最近一段时间5月19号，（中美）双方达成协议，发表联合声明，从外部市场来讲是有利于人民币汇率，因为有利于改善市场情绪，市场担心不确定性，现在确定了，最近一段时间主导汇率走势的，不是中美贸易争端，是美元增强，因为通胀的预期增强，大家认为美联储加息，可能会提速，内外两方面的因素推动从4月以来快速反弹，上周已经反弹到5%以上，这个对人民币会有压力，但是跟中美贸易争端没有关系。

美方最大的特点是，现政府最大的确定性就是不确定，我们不排除未来双方还有中美贸易问题，特别联合声明发布以后，执行过程中执行的效果怎么样，还有不同的看法，不排除又起争端，包括现在美方对中国的策略正在发生变化，我们也不排除有些非经济的考虑，也会在经贸关系上有所反映，这个不确定性还是存在的。

如果说不确定性重新出现，甚至加剧，可能对中国来讲，对人民币汇率来讲可能不是好的事情，会产生一些负面的情绪，会影响投资者的预期，中国作为当事者，人民币有风险资产的特征，不排除会有资金流出的压力。但是我觉得一方面要看双方政府的智慧，能不能管控好分歧，避免贸易冲突。另外一方面中国的问题还是取决于中国自己，中国是一个大国，贸易争端对中国的影响都是有限的，哪怕中国减少了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但真正中国贸易不是取决于对美，而是取决于中国自己的贸易投资，中国自己的储蓄投资关系。这个是决定下一步最关键的因素，就像日本一样，日本当年和美国有贸易逆差，日本减少了对美国的贸易顺差，但最后日本（经济）仍然是顺畅的，只不过把顺差变成和其他国家的顺差，从其他国家再组装、加工以后出口到美国去。他自己的贸易收支情况取决于日本自己的投资，不是取决于对美，这方面来讲，我们可能要在短期内不确定性会上升，但是中长期来看中国自己的情况。

新浪财经：再追问一个小问题，大家都讲呼吁改革，每个阶段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都会有不同，作为您来讲，您觉得当前国际国内环境下，我们汇率改革到底应该往下怎么走，有些什么样的风险。

管涛：现在汇率改革的内外部环境比前两年有所改善，2015、2016年出现资本集中流出，跨境资本流动冲击风险比较大，外汇储备降幅比较多，但是2017年情况改善了，外汇储备重新增加。第二我们看到我们经历了2015年以来的改革以后，市场的预期逐渐平稳，从单边的贬值预期走向预期分化，没有重新出现升值预期，预期重新分化，刚才我提到预期分化的情况下，汇率不论涨和跌，市场的适应性、容忍度都在提高，这也是好的迹象。

第三个比较好的就是各项改革在稳步的推进，十八届三中全会以后，国家对中国未来的改革做了全面的规划，应该说最近这几年改革措施在逐步的到位，包括十九大提出来三大攻坚战，其中一个就是要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包括系统性金融风险，金融风险这方面也是有所缓解，对于汇率改革来讲，如果有文件，改革成功性更大，现在我们可能面临比较好的改革时期。改革是系统工程，人民币汇率改革本身来讲，有大家比较关心的汇率中间价的形成机制如何进一步完善，汇率浮动期间的进一步调整，这只是人民币汇率改革一个部分，还有其他两块内容，一块要发展外汇市场，只有真正市场才有真正市场化规律，现在外汇市场这方面还有很多不适应汇率弹性增加这方面的东西，下一步还要进一步增加外汇市场的交易主体，放松交易限制，包括放松交易产品，这样对外部市场更加有深度和广度，更有流动性，这样更加有利于外部市场功能的发挥，价格发现、风险规避、资源配置，有关部门正在做这方面的工作。

我看到前一阵子潘副行长在人民银行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的全国会议上提出一项工作要夯实汇率行政改革的市场化基础，去年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提出完善外汇市场体制机制，我觉得完善外汇市场体制机制就是汇率市场化重要的基础，我们也看到今年年初外汇局发了通知，进一步放松了远期购汇差额结算的要求，5月15号发了政策问答，进一步解释了什么叫持续交易原则，内容进一步扩展，放松交易限制这方面的改革，要把这些东西结合起来，改革在有序推进，不像大家担心的那样。

还有一块很重要的改革就是理顺外汇国际关系，为什么对汇率市场化很重要，只要有干预，市场供需就是扭曲的，扭曲的市场肯定是扭曲的价格，可以看到有关部门从去年9月份开始，随着外国形势趋稳以后，及时陆续撤回在特殊情况下引进的资本管制的措施，现在讲监管政策中性，既支持依法资金的流入，也支持依法资金的流出。政策上不偏不倚，尊重市场选择和结果，有关方面有实实在在的举措，最近外汇局重写了QDII，还有QDLP，QDIE这些额度的申请，应该都是放松外汇限制的所谓回归监管政策中性的措施，这个对汇率改革也是非常重要的。

私募法律健康指数报告，是有意义的探索

新浪财经：刚才今天还有私募健康指数报告的发布，您对这个报告有什么看法与大家分享吗？

管涛：首先私募这块对我来说很专业，法律对我来讲更专业，根据他们设计的指数应该说从2015年以来，整个私募行业的法律健康状况是在改善的，我觉得基本上反映了客观的事实。而且能够用量化的方法从四个维度来衡量这个行业的健康状况，也是有意义的探索，当然也是刚刚开始做，还可以进一步完善，特别是发布以后跟市场有一些包括跟监管部门有一些沟通，得到一些反馈，可以进一步完善，使得这个指数更加有可信度。当然指数的生命力在于有时间序列，把事情做下去，做十年二十年以后，指数可能不但有国内的市场影响力，甚至可能会有国际市场影响力，这可能是更加长远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