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8月11日，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CF40）在黑龙省伊春市举办“第二届中国金融四十人伊春论坛”，聚焦“金融开放与人民币国际化”。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高级研究员管涛在论坛发言。他认为，人民币国际化下一步要完善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坚持三位一体推进，改进汇率调控方式，汇率中间价完善，汇率区间调整，增加汇率弹性。有管理波动还是有一些汇率调控，对于政府来讲为了加强和市场汇率政策沟通，应该明确汇率政策目标，汇率弹性增加，汇率调控目标不是为市场选择汇率水平而是防止汇率异常过度波动，形成比较强的单边预期，形成比较大的供求缺口。异常波动，升值影响国际竞争力，贬值影响国内金融稳定，我这不一定是对的，央行如果说有一个比较不是说透明但至少有一个大家可以观察的维度，目标，有利于你和市场沟通稳定预期。绿法（国际）联盟秘书处对其发言进行整理，共同推进人民币国际化。

以下是发言全文实录：

管涛：我的题目叫扩大金融开放新思路，会务组提醒我，这一节讨论人民币国际化，研究人民币国际化的新思路，我一想这个题目挺契合今天早上小川行长讲的人民币国际化要很低调，只干不说。我这儿也没有跑题。

郭凯讲了金融开放的很多背景，我现在是局外人士，我理解这一波开放，从中央精神来看这跟十九大提出来坚持开放理念，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交都是坚持开放的理念。特别是在第五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对下一步金融开放做了具体的部署，进一步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在上面对顺序可能还是觉得比较重要。在这样一个背景下，中国政府出台了一系列对外开放的措施，尤其金融对外开放重大举措，这些措施大家都很了解，我不就讲了。

我总结了一下，本轮的金融对外开放一些主要特点，刚才郭凯总结了，范围广，动手早。我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总结。

第一，这一波开放主要是恢复监管政策中性。外汇形势趋稳，把宏观审慎和临时管制措施暂停或者取消，8月3号又恢复了一些。大部分的开放都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包括跨境人民币业务，以前临时性限制措施取消，只要是外汇能够做的，人民币都可以做。又重启对QDII等额度的审批，效果还是比较明显。从去年11月开始，ODI实现同比正增长，今年上半年同比正增长19%，所以说对外直接投资在2016年底加强规范，去年年中陆续放松，原来规定五大不可以投资的行业作为敏感行业仍然是限制，但是那些异常投资行为还有包括监管约谈这些都已经取消，对外投资方面现在是逐渐正常化。不突破现有政策框架，尊重既定的监管准则。

第二，坚持服务实体经济，这波扩大开放是金融服务业的开放，为国内实体提供金融服务。就即便是外资机构哪怕是全资外资金融机构在中国境内也得遵守中国境内法律法规。前不久，桥水中国基金公司拿到私募牌照登记了，只能做中国允许的业务，要做跨境业务要申请QDIILP。

第三，按照过去成功经验坚持渐进开放，金融开放，早上提到了金融开放到底是好还是坏，是有不同的意见的。在这个问题上中国政府一向坚持渐进的开放，风险可控的开放，过去很清楚，风险可控有序实现人民币资本可兑换，我们公布了开放路线图、时间表。还有金融交易开放也是采用管道式开放，各种通，在开放过程中逐步积累经验。

第四，金融开放方面有一些新尝试，今天上午介绍的推出了人民币计价原油期货和铁矿石期货交易，这跟人民币国际化是有关系的，这也是金融开放的重要组成部分。证监部门研究引入中概股公司在境内发CDR回归A股，境外公司到境内公司原来是一个禁区现在也是一个开放。

第五，坚持协调配套推进。这也是今年在博鳌论坛上易纲行长提出来的，中国金融对外开放有三个原则，国民待遇负面清单管理开放要和汇率改革、资本项目可兑换项目共同推进，开放同时重视防范风险加强金融监管，三个原则协调推进的开放不是单兵突进。

具体怎么开放，我谈一点自己的体会，深化汇率市场化改革是人民币国际化必修课，从历史经验上来看，资本流动自由化容易导致货币攻击。811汇改以后我们在开放问题上有一些反复，也是因为汇率缺乏弹性，稳汇率不得不采取临时性的措施，包括今天上午小川行长提到我们坚持制度安排稳定性，不要把制度变成一种调控工具，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也是汇率不够灵活。不够灵活的情况下，要么控流入要么控流出。政策变来变去反而导致所有资本进来都是短期行为，短了钱赶快跑路。所以在这个方面，今年以来，中国政府在稳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方面有一些新的进展，今年整体上人民币的双向波动是明显增强。所以现在谈人民币升值还是贬值要谈什么时候的事。

市场和政府对于人民币升值买外汇越来越多，卖外汇越来越少，二季度人民币贬值卖外汇越来越多，买汇越来越少。人民币贬值并不意味着资本外流，我们资本项目经常项目都是双顺差，以为汇率下跌，资本恐慌性的流出，我们不排除身边有些人天天焦虑，看到人民币往下跌，破6.9大家很焦虑，不一定代表整个市场是这样的。在一定程度上我们适应能力增强了。

下一步完善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坚持三位一体推进，改进汇率调控方式，汇率中间价完善，汇率区间调整，增加汇率弹性。有管理波动还是有一些汇率调控，对于政府来讲为了加强和市场汇率政策沟通，应该明确汇率政策目标，汇率弹性增加，汇率调控目标不是为市场选择汇率水平而是防止汇率异常过度波动，形成比较强的单边预期，形成比较大的供求缺口。异常波动，升值影响国际竞争力，贬值影响国内金融稳定，我这不一定是对的，央行如果说有一个比较不是说透明但至少有一个大家可以观察的维度，目标，有利于你和市场沟通稳定预期。

后面加快外汇市场建设，没有真正市场就没有市场化汇率。理顺供求关系，对外汇收入和支出的行政干预。

第二个很重要的改革，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哪怕不是扩大金融开放前提条件也是配套条件。亚洲金融危机为什么会发生？当时很多泰国企业借了外债炒股炒房，股市和房价泡沫破了以后，采取固定汇率安排。你在国内金融经济体系存在大量脆弱性，像阿根廷汇率早就浮动，现在也是动荡不堪，在开放过程中一定要注意解决化解金融风险问题，不一定把这个问题解决以后开放，但在这个过程中风险要收敛不要发散。按照十九大提出来三大攻坚战，其中一个攻坚战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国务院稳定发展委员会完善金融监管体制，健全风险应急管理和处置预案，完善金融风险监测指标和市场化机制打破刚兑。

第三个重要的改革，要改进资本流动管理，这是防范资本流动冲击防火墙。金融开放之所以较贸易开放，争议比较大，它的影响比较复杂，而且金融开放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涉及到金融市场资产价格，它是有顺周期的特点，往往导致资金大进大出，在这种情况下，今天上午提到了，我们有三元悖论，现在进化到二元悖论，资本自由流动，汇率政策都难以保证。就中国来讲，我们一再强调，资本项目可兑换不是一放了之，有宏观审慎逆周期调节。下一步要做的，按照国际上三反要求，反洗钱、反避税、反恐融资，了解客户业务、净值调查的原则开展业务，原则监管逐步替代监管，提高监管效率。

第二个，监管的重心应该逐渐从回顾性监管转向审慎监管，包括微观审慎和宏观审慎。避免一放就乱，一收就死，一下到资本管制，我觉得中间有审慎监管缓冲地带，包括微观的和宏观审慎。

第三个，在加强监测预警同时，加强情景分析，压力测试，将资本管制防范资本流动冲击最后一道防线，但是管制是争取时间，是为改革和调整争取时间，一旦形势好转应该及时取消这些管制措施。

第四个，推进其它方面的配套改革。扩大金融开放是系统工程，我个人认为包括但不限定以下改革，加强产权制度加强产权保护，开放以后钱到哪里去就是技术竞争，软实力竞争，中国制度确实有优势，那就能吸引资本流入，我们不担心国内资产多元化这种配置导致资本流出，人家也会到我们这里来。如果我们这方面没有保护好，只有我们人想出去，外面的人会比较犹豫要不要进来，这是比较危险。第二个重要的改革，深化利率市场化改革，加快货币政策转型。将来开放以后，人家要买配置人民币资产，人家对你利率变化很关心，利率变化政策利率是什么，要清晰，要有比较好的沟通。第三，加快金融市场体系建设。张斌提到老百姓有这么多钱主要是存款，你在国内不给他提供可投资金融工具，那他就配置到境外去，造成很大资本流出压力。国内金融市场不发达，企业要解决融资问题只能借外债，造成金融错配。还有资本大进大出，造成动荡。发展金融市场是防范资本流动冲击重要的防线，早于资本管制之前的这道防线。最后，完善现代企业制度，强化预算硬约束，减少政府与企业直接干预。开放以后，要划清政府和市场的边界，政府管宏观的问题，逆周期调节，市场自己应该买者自负，自己识别风险、管理风险，而不能事事让政府担下来，到底人民币升还是贬，交给市场，市场主体对价格信号非常灵敏，对自己的财产负责，保值增值。

最后有三点结论。

第一，现在中国不可避免要走入到扩大金融开放这样一个深水区，我们一直说开放是渐进式，先贸易后金融先直接后间接，下一步进入金融开放的深水区。

第二，在金融开放这个问题上，争论很多，实际上有的时候不一定有什么利益，只是大家不同的立场，对于开放来讲，你做得顺利，就能凝聚共识推动改革，你做得失误就会遇到更大的阻力。

第三，坚持改革和开放双轮驱动，我在2013年发了一篇文章，改革开放就像一个国家两个轮子，哪个轮子快了都容易翻车，不是说一定要等条件具备再来开放，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动态评估，有的时候改革快了，开放要加快一些，有的时候改革慢了，开放就要稍微慢一点，等着改革跟上来，防止不同步，出现犯颠覆性的错误，我的汇报到这里，欢迎大家批评指正。